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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短篇/暗卫与欺诈师】松鼠鳜鱼x鱼香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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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909年4月。

       他睁开眼的时候，并没有被外头的光线刺激到。因为阴天，窗外雨下得很大，衬得屋内也是一片昏昏沉沉。他调整了一下呼吸，闭上眼睛又睁开；然而这一次未待他看清前路，就感觉一个重物从前头猛地撞了过来，把他装的一个趔趄向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哎哎哎，别挡道儿！”有人粗声粗气地嚷嚷着。他连忙侧身避开站到一边，拿手抹了抹眼睛，才发觉自己正处在一家酒楼里。看这周遭的摆设，还是家比较高档的酒楼。进门就是个柜台，台上摆了几坛烧酒，都拿红布封着未开启过；坛身还贴着大字，只是他隔得太远，看不清。剩下的入目可见便皆是摆满了衣着有一桌的菜肴以及纷至沓来的宾客。方才撞他的那个胖子正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炒菜，大步往一个方向走去。

        “这位客人是要单桌吗？还是在等人？”耳畔响起一个比起先前那胖子的声音柔和得多的女声。他抬起头，便看清对面站着个年轻小姐，面容姣好，衣装用的都是上好的丝绸，应该是这家酒楼老板的女儿。

       “我——”他还没说完，就听不远处柜台往后的帘子里面传来一阵呼声：“嘿，刚做好的鱼香肉丝！哪位点的来着？”

       他闻声一惊，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小二模样的人双手捧着一大盘子，盘里是被切的精细整齐的橘红色肉丝，掺着同样被切成长条的碧绿青椒，还有赤红色的胡萝卜丝，整个被浇上了一层蜜似的泛着诱人的光泽。那人刚把盘子端出来，附近几桌客人就有的唤道：“老板，给我们桌也加一道鱼香肉丝！”

       “好嘞！”

        他脑袋忽然一阵刺痛。他连忙后退几步，呆呆地望着盘里的鱼香肉丝，方才的迷茫不适逐渐消解了开来。

       “我说——”方才那个送完菜的胖子又折了回来，“你若不是来吃饭的就不要在这里杵着碍事，我家还有生意要做呢！”他一脸怀疑地把对面的青年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遍，“瞧你这身行头，也不像是没钱人啊······”他眯起眼睛，目光扫过对方黑色外衫领口绣着的金线，“倒像那些西洋鬼子的装束。”

       “·····”青年有些恍惚，并没有迎视他的目光，“食魂·····”他梦呓般呢喃出两个字。对面的少女闻言面上掠过一丝惊讶，她身旁的那个胖子却流露出不屑的神情，嗤笑道。

      “食魂？你真相信他们的存在？”他说，“你不会也是个开餐馆的，做饭做傻了吧？”

      “为何不会存在？”青年皱起眉望着他。那人变得有些不耐烦了。

      “都是哄小孩儿的故事，以为这样就能让他们多吃点青菜。”他眯起眼睛，“与其指望着自己做的菜真能化灵，还不如多卖几桌挣回来点钱实在。走了，玲玲！”他拉着默默站在一旁的少女离开了青年，仿佛觉得他是个瘟神，靠近一点就会被传染的变傻了。

       青年缓步走出了酒楼，看着对面街道上人来人往，花花绿绿的伞打着旋儿绕过行人的脑袋，蹦跳似的掠过凉薄的雨丝。他忽然感到一阵寒意，不由往衣服里缩了缩。身旁又挤过去几个人，显然是刚从酒楼里出来的，听到了方才的对话。他们狐疑地看了青年一眼，快步从他身边走开了；然而他们的声音却并不会随着距离的拉开而消失。

       “他方才提到食魂？”“这年头还有人信这些？”“嗐，就算是食魂，按传闻的说法也都会跟随着自己的厨子，不可能独自游荡。”“是啊，他懂什么······”

        青年闭上了眼睛。初生的那一刻起他只感到了疲惫，并没有迎接整个世界的欢喜。身后屋内鱼香肉丝的酸甜香气飘来，熏得他有些发晕。说来也怪，他好像在这里生存过似的，对周遭的景致莫名熟悉；甚至那鱼香肉丝的气息都······

        但那又如何？食魂都会跟着自己的厨子；他的厨子却根本不相信他的存在，他今后何去何从？

        他试着迈动脚步，踩进了水洼里。他身无分文，酒楼是呆不下去了，附近看上去也没有能容他暂住的地方。他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踏着飞溅的水花走了不知多久，最后停下来还是在听自己胃里发出了不可名状的响声之后。

        食魂也会饿吗？他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走得双脚酸痛，再这么不看路地走下去没准就要出城了。想到这儿，他找了处能多少避点雨的角落，靠着砖墙一屁股坐下来。

        路过的人越来越少，估计都是被大雨淋得匆忙逃回了家。他盘腿坐在墙角里，眯着眼注视着人们匆匆从他眼前走过，看都来不及看他一眼。说起来，打扮成这副模样的人不像是乞丐；倒像是喝醉了酒的富家少爷，坐在路边让雨淋着等待酒醒。这个年代与这座城市已经见惯了花天酒地后的落魄初醒，这里的人也对此情此景无甚兴趣，扫了他一眼就扭过头去，好像怕脏了眼睛。

        他打了个寒颤。雨天里这身衣服还是薄了点，尤其是在初春的时候。他半阖着眸子，任凭雨水冰凉的打在他面孔上，润泽过皮肤的肌理又一路滑下去落归大地。他后背的衣衫已经湿透了，平贴在身板上，勾勒出纤瘦脊背上流畅的曲线。浑浑噩噩中他甚至想过，如果自己就这么闭上眼再睡一觉，会消失吗？

         那也太可笑了——没人还会记得鱼香肉丝曾化过灵；没人记得这条街曾被一个食魂跌跌撞撞地一路走过去，最后在尽头停坐下来，茫然不知所终。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只见不远处晃过了一个影子。他使劲眨眨眼，忽发觉那影子离自己近了一点。好像是一个人在朝他这边走来。远远望去，对方似是白衣外披了层红袍，被风吹得在空气中肆意荡漾开来，颇有些飘逸的气质在。

        他愣了愣，直起身想把那人看清，却只感觉眼皮一阵沉重。一辆黑色轿车鸣着笛飞快的从他身前驶过，阻隔了他的视线，还顺带溅了他一身泥。雪上加霜······他无力地想着，抬起眼看过去，却见对面那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跟前。

        他还有印象对方似乎在说话，可他什么也没听清。最后眼前一黑，他便失去了意识。

       他醒来时头还有些发晕，一睁眼便被从头顶倾泻下来的阳光刺激的捂住了眼睛。他这一动作牵引的身上的被子被往上一拉，发出摩挲过衣料的簌簌声，在漫长的寂静里显得特别突兀而尖锐。他不由心里一紧。

        “您醒了吗？”耳旁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很轻，好似春风拂过，倏然而逝。他不由瞪大眼睛，循着声音望去——

        一个人坐在他床边。他只消一瞥，便认出前一天他跌坐在大雨中时向他走过来的正是此人。赤红色披风，雪白的衣衫，衬着那人色彩浅淡的眸子，颇有些波澜不惊的清俊之意。他一惊，连忙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那人摁住了肩膀。

       “您不必惊慌，”对方沉声道，“这里除了在下没有别人。”顿了顿，他眼睛闪了闪，又补上一句，“也没有别的食魂。”

        “食魂？”他呆了呆，“你是——”

        “在下是松鼠鳜鱼化灵后的食魂，常年隐匿于阴影之中，代号无名。”对方平静地说道，他微微低下头，迎上那对眸子，“因为感受到了和自己相似的气息，在下便一路寻着过来·······”他顿了顿，“只是不知·····阁下是哪道名肴化灵？”

        他有些发愣地听完这番话，神色还有些迷茫。他甩了甩脑袋，深紫色的发丝垂到肩头：“我····”他迟疑了一下，开口道，“我叫余湘。”他谨慎地说。对面的人微微扬起眉毛。

        “想必阁下就是鱼香肉丝了。”他语气依然平静得不带丝毫起伏。听他唤出自己的全名，余湘下意识地缩起身子，有些局促地蜷起双腿，手指不安地揉搓着衣角。他腿一动，衣服便跟着这了起来，衣兜里的几张仍湿淋淋的扑克牌都掉到了地上。他连忙低头弯腰去捡，然而刚弯下去身子就感觉后背一阵酸痛，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还是在下来吧。”对方捡起了那几张扑克牌，分开来摆在窗台上在阳光下晾晒着，“这些纸牌······”他喃喃道，“想必就是阁下的武器了。”

         “武器？”余湘闻声抬起头，“什么武器？”

        对方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疑问，因为在他转过身的那一刻，余湘一眼便看清了他别在腰间闪烁着白光的一把短剑。那剑短小精悍，剑锋雪亮，干净得不掺丝毫杂质。对方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垂下手臂，手掌覆住了那把短剑。

         “这是鱼肠剑。”他简洁地解释道。余湘眯起眼睛，把挡住眼睛的头发撩到耳后，扬起脑袋看向对面的人，只听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在下是一名刺客。”